在“东海”看电影

■曹振华

当年，虹口提篮桥最吸引我的，是在那里有东海、大名和东山三家影剧场。其人气之旺几可同区内另一头海宁路乍浦路的国际、胜利、解放、虹口四家影剧院相媲美。那些岁月里去提篮桥三家看电影较多，而我回想起来唯有在“东海”看电影的往事印象犹深，在记忆中挥之不去，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
东海电影院初名东海大戏院，建于1929年初。记忆中我第一次去“东海”看电影还是在小学读书时。那天下午母亲带我去“东海”，看的是彩色戏曲越剧片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。母亲喜欢越剧，她边看边跟着影片里“梁祝”唱段轻轻低声哼唱，可我却是对影片里绚丽多采的布景和人物精美华丽的戏装充满好奇。后来知道这部电影是新中国第一部彩色戏曲片，演员是著名表演艺术家袁雪芬和范瑞娟，母亲就是冲着这二位大明星去看的。

我在“东海”看电影的经历，充满趣味。

有年初冬的一个星期天，我不用去学校而在家做作业。父亲休息在家给我几个钱，叫我去弄堂口小烟纸店买包香烟。我买好烟连同找回的零钱给父亲。父亲说，零钱作为跑腿费给我奖励。我点了下零钱，正好够看场电影的。于是做作业暂停，赶紧去“东海”。因为我早知道此时正可赶上新电影《今天我休息》。看这部电影中发觉里面的外景镜头怎么那么熟悉！电影开头就是天刚蒙蒙亮，仲星火扮演的马天民骑着自行车，到一条老弄堂过街楼下，打开警民联系箱，取出居民信息纸条，就感觉此弄堂好像见过。后面几个镜头也似曾相识，直到镜头中出现了一座高楼顶端中国宫殿式翘角屋檐。看到这时我忽然想起，这不就是多伦路菜场旁边的鸿德堂吗？电影看好出来，我还在想刚才电影几个镜头是什么地方？几天后我去山阴路同学家，同学提到年前他家对面弄堂口曾拍过电影《今天我休息》。我马上叫同学一起去看，果然，正是“小信箱情节”镜头所在。这条老弄堂名为兴业坊，现在原汁原味还在。随后，一个一个镜头的位置被我找到，如同谜底解开一样。在观众身边取景，让我倍感熟悉亲切，还带有几分自豪感。

后来在“东海”看另一部喜剧电影《大李，小李和老李》，片中叙述大李等体育爰好者跑步经过四川北路，背景有矗立于四川路和海宁路转角的虹口大楼顶白色亭柱的身姿。虹口又有老建筑走上电影银幕了，在虹口的东海电影院看了此片后，又一次为之感到欣喜。

喜欢看喜剧片，那些年里在“东海”陆陆续续看了《幸福》《锦上添花》《如此爹娘》《五朵金花》《满意不满意》《乔老爷上轿》等影片。在东海我还看过多部译制片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有不少译制片上映。那时看过《流浪者》，出东海电影院后，街头巷尾“到处流浪”的歌声便流传开了，流行了起来。改革开放后，更多译制片进入电影院。有次我在“东海”看《巴黎圣母院》，听到后座观众在小声交流，本欲劝阻。但他们是在说电影原著作家雨果及其作品的见解，还随着影片剧情交流观感，我遂洗耳恭听，仿佛边看电影边听了一堂电影解说欣赏课，还真在心里暗自感谢他们呢。

而今，岁月沧桑，东海电影院虽已不复存在，但同影院的往事情结，时常浮现在脑海，给我生活中带来值得回味的愉快和情趣。